那輪椅我用了很多年,在大街小巷里風馳或鼠竄,到城郊的曠野上看日落星出……
搖進過深夜,也搖進過黎明,以及搖進過愛情,但很快又搖出來。
—— 史鐵生《扶輪問路》
一開始讀到史鐵生的文字,我只是粗略看過,被史鐵生自強不息的精神感動,還沒有很大感觸。但現在再讀他的作品,我能感覺得到他寫進我的心坎里去了,有時讀完過后,久久不能平靜。
《我與地壇》里有一篇《我的二十一歲那年》,引起了我的共鳴。他說他的二十一歲那年,在一家叫“友誼”的醫院里度過。起初很想死,可慢慢地,變成了“向死而生”。有這么一段話,我印象很深:
我一時忘記了死。還因為什么?還因為愛情的影子在隱約地晃動。那影子將長久地在我心里晃動,給未來的日子帶來幸福也帶來痛苦,尤其帶來激情,把一個絕望的生命引領出死谷;無論是幸福還是痛苦,都會成為永遠的珍藏和神圣的紀念。
史鐵生因為隱約感覺到愛情的影子在晃動,他相信那個影子終有一天不再是影子,而是真真實實存在的一個人,抱著這份希望,一個絕望的生命被引領出死谷。其實,在我身上也一樣,正是依然對愛情抱有憧憬幻想,日漸地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。就如史鐵生所說,無論是幸福還是痛苦,都會成為永遠的珍藏和神圣的紀念。
我想,坐輪椅的想要遇見美好的愛情,得走出去吧,讓自己被更多人認識。在史鐵生那個年代,買一部好一點的輪椅都是比較困難的。史鐵生剛剛癱瘓時,由鄰居幫忙設計,父親滿北京城找人制作配件,母親縫制了坐墊和靠背,最后才成就了他的第一臺“輪椅”。他常常搖著這輛手工制作的“輪椅”去地壇公園看書,冥想。
而史鐵生的第一臺真正的輪椅是他的二十位朋友和同學合力饋贈的。他搖這臺輪椅,去街道工廠干活,去知青辦申請正式工作,去體會和風細雨,去眺望日落星出。
1979年,朋友帶著他搖著輪椅,第一次參加了作家們的聚會,第一次走進作家圈子。
再后來,他的妻子陳希米在王府井發現了電動輪椅,標價三萬五。她一次次地找代理商砍價,不知跑了多少趟,一直把價格砍到二萬六。有了這個電動輪椅,史鐵生在三十幾年后終于又自己爬上了山——昆明湖畔的萬壽山。
史鐵生的身體是殘缺的,但他說出的卻是最為健全最為豐滿的思想,他體驗到的是生命的苦難,表達出的卻是明朗和歡樂。
我的文學造詣遠不及史鐵生,但我和他也是一樣的。坐輪椅七年,一直徜徉在文學的海洋,尋找內心的那一絲平靜,尋找生命的真諦。也和史鐵生一樣,從第一部輪椅到后來幾部,伴著我走過那么多路,用我的小四輪去丈量這個世界。
說起我的輪椅,第一部我也不記得是什么牌子,那會剛受傷,家里人對截癱患者需要用怎樣的輪椅才適合也一竅不通,買了一部幾百塊的很笨重的不銹鋼輪椅,我一點都推不動。第二部,是去了康復醫院后,在醫生的建議下,換了部奧托博克新思達M5,這部輪椅是量身定制的,尺寸方面很適合,但由于我的手沒力氣,我依然推不了多遠。
直到換了第三部輪椅,我才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“搖輪椅”。它是威之群的運動輪椅,型號8800。
一開始我擔心我這個頸椎受傷的會用不了,但魏總專門為我定制了高靠背的。自從有了它,我可以到公園去散步,自己搖著輪椅走了一段路。它也陪伴我去了深圳、上海、北京、天津,輕便是它的優點,但我覺得更大的優點是,威之群知道我們輪友真正需要什么。
(廣州花城廣場)
(世界客都—梅州 客家小鎮)
(深圳紅樹林)
(上海外灘)
(天津之眼)
繼運動輪椅后,我又入手一部電動輪椅,這可就真正解放照顧我的人的雙手了。我可以自由地去我想去的地方,去見我想見的人。
隨著時代進步,輪椅也在不斷更新迭代。更多輕便的,根據人體量身打造的輪椅誕生。輪椅它不僅僅是輪友的代步工具了,它已經成了輪友身體的一部分,成了輪友的好朋友。如果輪椅也有情感,我想它懂得輪友的喜怒哀樂,會說一句:這些年,你辛苦了。不過,還有我在。
不妨,跟自己的輪椅,說一聲“謝謝”吧……